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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注意到笑面青江,是在某天的用餐時間。

 

刀劍男子們全都聚集在飯廳統一用餐,江派男人們在吃飯的同時也沒止住話匣子,後來聊得越來越起勁,手腳動作也變得激動起來,於是在某個瞬間,豐前撞到了在他旁邊喝湯的桑名,桑名手裡的湯碗飛出去、砸進對面的湯碗,全程冷靜和五月雨交談的松井江就這麼被面前的湯給潑了滿臉。

 

在松井江出言訓斥以前,村雲江馬上拿出手帕遞給了他,接著幾人這才感受到大事不妙,慌忙開始收拾整場慘劇。

 

那一天負責幫忙收拾餐具的是笑面青江。他遠遠目睹了整件事情的過程,並且在整理的時候也看見了松井江正在教訓鬧事的兄弟,於是便回頭到廚房又舀一碗湯放到松井江的面前。

 

這是松井江第一次和這個愛說鬼故事的脇差接觸。

 

「可愛的孩子總是特別讓人頭痛呢。」他一邊收走江派男子用完的空餐盤,一邊幽幽地吐出這句話,而後轉身走往下一張桌子繼續收拾餐具,只留下那碗熱湯與一抹意味深遠的微笑。

 

後來才從加州清光那裡聽說了笑面青江這四個字,以及關於他是早期就在本丸的前幾把刀這件事。

 

第二次有所接觸則是在練武場。

 

閒來無事的男人們聚集在這裡切磋琢磨,酷愛戰鬥的松井江不自覺提起了鬥志,嘴裡雖然念叨著「不能讓對方流血、不能讓對方流血」,但出手卻是極狠,三兩下就撂倒了好幾名刀劍男士。

 

「好厲害……完全看不出來是剛到這裡的人。」大和守安定發出感嘆,同時也在研究松井江出招的動作。

 

當作為松井江對手的鯰尾藤四郎認輸,始終站在一旁看著的笑面青江緩緩走向前:「能不能也和我試試呢?」

 

松井江點頭應道:「沒問題。」

 

旁邊觀戰的人趁著笑面青江去拿木刀的時候,悄悄地在松井江身後提醒他:笑面青江是現在的近侍、同時也是審神者頗為信任的刀,所以出手千萬不能夠太重,免得傷到對方。

 

松井江還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該留一手,旁邊的加州清光隨即開口:「不用擔心這麼多,盡全力上吧。笑面可不是那種空有外表的裝飾品。」

 

笑面青江沒有附和,僅是微笑地捲起衣袖、擺出架勢。

 

「雖然加州這麼說了,但還是……避免讓對方流血會比較好。」松井江在心中暗暗想著。

 

當雙方就定位,作為裁判的加州清光宣布切磋開始。幾秒之內兩人毫無動靜,緊接著松井江一個墊步上前、作勢揮刀,笑面青江很快閃躲,而松井江在刀刃落下前一刻收手並反往笑面青江躲閃的方向進行一記突刺。

 

本以為一招就能定勝負,笑面青江卻看準松井的刀刃方向閃身、邁步向前,木刀隨著他的動作揮舞,方向恰好就是依著突擊慣性向前移動的松井江的上半身。

 

這時想用刀來防禦已經趕不及,松井江只能迅速朝斜前方移動閃躲,驚險躲過這一次攻擊。

 

「那個男人是……」江派男子們目瞪口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清楚,剛才如果笑面青江的手裡不是握著脇差、而是打刀的話,現在的松井肯定已經被擊中了。同為江派的兄弟們很清楚松井的實力,笑面青江能夠在松井的面前做出這麼迅速的反應,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次進攻由笑面青江主動出擊。脇差刀刃很快來到松井江面前並且被抵擋,松井江看出對方只是佯攻,便找到空隙以刀尖撥開對方的刀刃,再把手裡的刀揮向笑面青江的頸子。

 

在這瞬間,笑面青江收起笑容。

 

血紅眼瞳在飛揚的髮絲底下若隱若現,脇差迅速收刀、而後緊貼著松井江的刀刃進行抵擋,並就著刀刃抵刀刃的狀態往松井江的方向滑行,霎時間局勢即刻扭轉,脇差即將砍向松井江的胸口。

 

「叱!」松井江別無他法,身體反射性地奮力將刀刃揮向笑面青江持刀的那隻手。

 

笑面青江的狀態無法躲閃,正面吃下了對方的這一次攻擊。木刀狠狠劈向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不僅僅是打掉笑面青江手中的脇差,甚至擊傷了笑面青江用來持刀的右手。

 

木製脇差被擊飛。不只是笑面青江,就連觀戰成員乃至松井江本人都看傻了眼。

 

切磋練武通常只以擊落對手武器定輸贏,或是將刀刃抵在對手致命部位即可獲勝,一般都會在真正擊傷對方之前就立刻收手。但松井江這一記是紮紮實實要把笑面青江的手給砍斷的力道,若非武器是木刀,青江的右手怕是真的不保。

 

「喂,這超出切磋的範疇了吧。」

「誰先去看一下笑面的手!」

 

松井江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豐前立刻上來道歉:「抱歉抱歉,松井出手向來不太拿捏分寸……」

 

「不好意思,他沒想要真的打傷你的。」籠手切也趕忙上來幫著打圓場。

 

回過神來,松井江正想道歉,笑面青江早他一步開口說道:「切磋技不如人,受傷是常有的事,這種程度不要緊的。」他捂著自己被擊傷的部位,模樣像是刻意不讓其他人看見傷處。

 

「要不要去一趟手入室?」松井江只是想試著表達歉意與關心,話說出口才發現這種說法似乎像是在嘲弄對方,畢竟切磋練習搞到需要去手入室是非常罕見的事,幾乎只會發生在剛剛到本丸的生疏成員身上。

 

但笑面青江並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只是簡單應付了身邊的人之後便默默離開練武場,盡管他的模樣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擦肩而過時松井江確實看見對方額頭上冒出冷汗,而且他作為出手的那個人,很清楚擊打下去的那份手感可能會造成什麼程度的外傷。

 

原本松井江是想要追上去的,但卻被螢丸給出聲喊住。

 

「贏了就走是不行的喔。」大太刀興致勃勃,且周圍的人似乎也不認為笑面青江的手會有多大問題,幾句挽留之下,松井最終還是沒有追上笑面青江的腳步。

 

當天的晚餐時間,笑面青江並沒有出現在飯廳。

 

松井江找到歌仙兼定詢問,並且從他那邊聽說笑面青江今晚想在寢室用餐、不會到飯廳,並委託歌仙兼定把晚飯拿到他的寢室。

 

「我也覺得很奇怪,笑面他很少待在寢室裡面的。」歌仙兼定喃喃自語。這時的青江派刀劍男士也只有笑面一個人,在那個安安靜靜的寢室獨自用餐,並不像是笑面青江的風格。

 

心中懸著不安與歉意,松井江迅速吃了晚餐後,便來到笑面青江的寢室外頭。

 

「笑面先生,我是松井。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嗎?」

「……好呀,等我一下哦。」

 

房內的笑面青江很快便同意,卻在間隔約半分鐘後才讓松井江開門進去。

 

被放在桌上的那份飯菜明顯沒什麼動過,還有一顆新鮮的橘子被擺在桌面中央。笑面青江就像往常一樣窩在暖桌裡面邀請松井入座,那隻稍早前被擊傷的右手卻戴著顯眼的黑色手套,像是被刻意拿來擋住傷處,搭上那一身藍色內番服裝實在有些突兀。

 

松井江不喜歡拐彎抹角,劈頭便問起笑面青江的傷勢。後者先是一愣,接著又迅速微笑著說自己沒什麼大礙,並在空中抓握了幾下以展示自己的右手沒怎麼樣。

 

眼尖的松井江卻看出他的動作要比平時來得遲鈍很多。雖然知道對方有意隱瞞傷勢,但松井依然選擇戳破:「抱歉,我會去請主上幫你安排治療。」

 

「哦?這麼擔心我嗎?」

「……畢竟你的傷勢是我造成的。」

 

聞言,笑面青江的笑容饒富意味,將手邊的餐具放到松井江面前。

 

松井江不解:「這是......?」

 

「事實上,我正因為右手被打傷而煩惱,因為這讓我變得很難用餐。」笑面青江說得煞有其事,甚至還脫下手套、在松井江面前秀出自己紅腫的右手:「能不能麻煩你......協助我吃晚餐呢?」

 

......?????

 

看著面前餐具、那隻被自己打傷的手,以及笑面青江的面不改色,松井江突然覺得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明明自己是來道歉和關心對方,為什麼現在的情況卻變成他必須負起責任餵笑面青江吃飯來著?但對方的手確實是被自己給打傷,且桌上的飯菜也的確是被放到涼了都沒動過幾口,情況應該和笑面青江所言的差不多,他正為了受傷的手難以用餐而感到煩惱。

 

......真的要餵一個男人吃飯嗎。

 

松井江緩緩接過那支湯匙,猶豫著自己到底該挖起一口飯菜還是直接走人。對方和自己都是男人,稍微提供一點協助應該不算太奇怪......吧......松井江抬頭,對上那張笑盈盈的臉,馬上打了退堂鼓又把手裡的湯匙放下。

 

不行不行不行,這真的很怪、太奇怪了。

 

松井江的內心世界天人交戰。

 

「......呵呵。」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笑面青江卻忍不住笑了出聲:「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吃飯這種事情只要換一隻手就能輕易完成了,沒想到你會這麼認真的考慮。」

 

最終,笑面青江只是把桌上的橘子放到松井江面前請他幫忙剝個皮,因為受傷的右手很難做到這件事。松井江一時尷尬無比,拿起橘子就想迅速剝完皮離開,豈料他越是心急、橘子的皮就越容易斷裂,一小塊一小塊地摳不曉得要摳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一整顆橘子給剝完。笑面青江也沒催促,竟然就真的一語不發盯著松井江看他剝皮。

 

場面一度尷尬到差點沒把松井江逼瘋。

 

於是在幾分鐘後,一顆光溜溜的橘子終於被放上桌面,松井江從這段沉默與視線的酷刑中解脫,站起身子急急忙忙就想走。

 

「謝謝你,松井。」笑面青江語帶笑意,他沒有看漏對方那因為尷尬而逐漸發紅的耳根。

 

——「所以,你喜歡吃橘子?」

 

時間拉回現在,松井江又在幫笑面青江剝橘子。事實上,自從交往之後每當笑面青江想吃橘子,松井江就會很自然地接下剝皮的工作,只是後來就沒再像當初那樣剝得亂七八糟,三兩下就能剝出一顆完美漂亮的橘子。

 

「嗯......並沒有特別喜歡。」

 

對方的回答讓松井江的手停頓下來。

 

笑面青江拿起剝好皮的那半顆橘子,摳下其中一片放進嘴裡,繼續說道:「我只是喜歡看你幫我剝橘子而已。」

 

這一句話讓松井江倏地放下了手邊橘子,單手捂著臉面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一直以來他都記得那時候笑面青江讓他幫忙剝橘子這件事,還以為是因為對方喜歡吃橘子,自己偶爾也會在看到橘子的時候主動先拿來剝好皮再送到青江的房間,結果這個男人現在竟然告訴他,理由只是喜歡看他剝皮而已。

 

「所以,當年你希望我幫忙剝皮的事情也是玩笑?」

「不是哦。我的手是真的被你打傷了,整整痛了三天呢。」

 

笑面青江揚起嘴角:「但是,我是在看到你幫我剝橘子的模樣之後,才決定想和你變得親近一點的。原本只是覺得你戰鬥的模樣很帥氣而已,想不到竟然也有這麼直率的一面。」話語中帶了一點調戲的味道,就好像他是早早決定要引起松井江的注意一樣。

 

思及此,松井江再度把當初兩人切磋的場景回憶一次。

 

那時候的笑面青江採取先攻、卻只是佯攻,當下松井江不疑有他地找機會出手,接著笑面青江便迅速拉近距離令松井江只能往他的手腕攻擊。

 

笑面青江的戰鬥經驗在這本丸中可謂數一數二,他不可能不知道那種情況下自己的手腕勢必會成為攻擊目標,然而他卻依然進行這樣的攻擊動作,就像是刻意要引誘松井江攻擊他的手腕一樣。青江負傷,松井必定會去關心,兩人的關係正是在那一次接觸之後才迅速拉近。

 

——假設笑面青江是故意讓對方打傷自己的手腕。

 

「來。」

 

作為當事人的笑面青江把最後一片橘子遞到松井嘴邊,依然是那個猜不透的微笑、依然是那個令人無從懷疑的堅定眼神。松井江緩緩張開嘴,讓對方把橘子塞到自己嘴裡。

 

......算了,就當作是純粹的意外吧。

 

松井江緩緩嘆了口長氣,坐在他對面的笑面青江則幽幽地哼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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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desan0918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