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沏好的茶,溫潤順口,茶香四溢,正是三日月喜歡的口感。將床單一一甩上曬衣架的身子和一般男人相比顯得那麼單薄,那雙看似纖細的手卻能有力的揮舞刀刃,就像現在甩動被單那樣揮舞出一道道好看的弧度。
──當然,化身為人類的模樣肯定比冰冷的刀刃好看更多。
「……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突如其來的笑聲著實嚇了旁邊的短刀們一跳,可他也只是看看身旁的孩子們,接著又大笑了起來。
遠處勞動著的山姥切國廣聽見笑聲,皺了皺好看的眉,抬手抹去額上正要滑落的汗珠,「果然又是那個男人嗎……」他看向外廊,正巧和三日月對上眼,便又立刻收回目光繼續專注在手邊的勞動。
歌仙兼定搓著洗衣板一邊輕快地唱歌,曲調是山姥切國廣從未聽過的,他探頭問起這首曲子的來歷,歌仙兼定只說是舊主生前常哼唱的曲子,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曲子的名。
耳邊歌聲隨著山姥切國廣在曬衣架間來回的步伐變得時遠時近,歌仙兼定的嗓子本就不算差,此刻正配合著曲調變得格外輕柔,雖說聽不太懂這曲目中的艱澀詞彙,山姥切國廣卻暗暗想著這肯定是首千古情歌。
千古情歌。雪白床單被甩到架上,飄盪著散發出香氣。不知怎地,山姥切國廣自然聯想到那夜和三日月在房內共進晚餐,那人突然的湊近,吐息之間也充滿著香氣──專屬那人的特有香氣。本就稱不上深色的眼瞳中暗藏著一輪明月,配著那人的笑,山姥切國廣不止一次覺得這確是人如其名。
此時,莫名的一陣大風襲來,方才並未被掛穩的床單翩然飛起,眼看就要被這陣風吹得不知去向,山姥切國廣下意識要伸手去抓,卻見一隻手從他耳邊伸出,並且更快地抓住了那張被單。
還未回首,山姥切國廣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他本欲伸出的手就這麼懸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為了確認這觸感不是幻覺,山姥切國廣的目光緩緩下移,就見身後人確實正用空著的手輕柔攬著他的腰。
「差點飛走了呀……」呢喃一般的語調近在耳邊,完全能感受到兩張臉孔之間就只隔了那麼一塊山姥切國廣身上的白布。
──山姥切國廣幾乎快要瘋了。
「沒必要靠我這麼近!」他幾乎是大吼著退開三日月整整兩米遠,兩手抓著身上的白布把自己整個人包裹在一塊,被掩去大半的臉龐尷尬的垂得更低。
「哎呀……真是抱歉呢,一時心急就忘了。」三日月雖是這麼說,語氣卻顯得游刃有餘。山姥切國廣完全沒發現有人從背後接近,他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是走神了多久才會連被人靠到身邊都沒察覺,可歌仙兼定還在歌唱,不過就是一首歌未了的時間哪能算長?
三日月見對方沒再有任何動靜,便邁步走到山姥切國廣面前並低下頭看著那張明顯不知所措的臉:「哎?臉可真紅呢。」
「你……!」山姥切國廣忿忿地轉過身去,在聽見身後人開始大笑時,惱火的情緒更是和害羞攪成了一塊,甚至連耳根子都控制不住的紅了。
終於發現不對勁的歌仙兼定跑來關切,三日月卻打哈哈地說山姥切國廣只是人不太舒服,這份尷尬令他顯得更加不堪,於是山姥切國廣選擇一聲不吭地掉頭就跑,不論兩人怎麼叫喚都不願回頭。
直到他甘願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已是晚餐時間過後的事。過程中當然也有人過來關切,例如長谷部,可山姥切國廣一律叫囂著要他們別管自己,更是把開了門的長谷部一把又推往房外去。
「瞧,餓了自然就會出來了。」
燭台切光忠邊說邊將預先留好的飯菜拿出來,對於詳細情況也沒多問,只是叮囑著要山姥切國廣下次至少先吃飽飯再窩回房裡。
「餓著肚子可是什麼也做不好,任性的程度也會降低喔!」鳴狐肩上的小狐狸如此說道,盤在主人頸側的尾巴動了動,鳴狐本人卻是什麼也沒說。
山姥切國廣在用餐的同時也正注視著鳴狐,他看著小狐狸和主人之間的親密互動,認真思考著自己這次是否有些反應過度。刀和刀之間無法完全避免接觸,就像他也曾在戰鬥中和加州清光背靠著背應戰,起初他只覺得自己有那麼點小題大作,此刻看到小狐狸跟鳴狐之間的親暱行為,山姥切國廣不否認自己白天時的過激反應似乎有那麼點過分了。
「你們……一直是這樣的嗎?」
「什麼?」
突然被鳴狐的本音嚇了一跳的山姥切國廣頓了頓,接著問道:「你和那隻狐狸……一直都靠得這麼近嗎?」
「我跟鳴狐一直都這樣喔!」小狐狸說道,尾巴騷了騷鳴狐的頸子,後者卻只是淡然地點了頭。
「……是嗎。」
「怎麼?要是有什麼心事的話可以說出來,也許我們還能幫忙解決。」燭台切光忠偏了下頭,他早覺得白天肯定有發生些什麼才會讓眼前的人有這麼大的反應,可卻又覺得會讓他起這麼大反應的話肯定不是什麼能輕易啟齒的事,所以才一直沒有詳細過問。
山姥切國廣嚥下口中的飯菜,腦中一瞬間閃過三日月的模樣,張口僅是緩緩吐出一句:「不,沒什麼。」
回房路上,山姥切國廣見到了方才不在的三日月。那人就和白天一樣僅是靜靜坐在長廊邊,模樣似是在發呆,也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重大的事情,眼底平靜得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在發覺山姥切國廣時,三日月先是一愣,接著才露出如往常那樣的微笑:「晚上好。」
山姥切國廣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坐到那人身邊。他刻意和對方保持了一個微妙的距離,可三日月卻不如過往那樣地靠過來,而是選擇靜靜地待在原位。這讓山姥切國廣有些不習慣。
「你……」
「嗯?」
話都還未說出口就先被對方給應了聲。
「……那個,白天的事……」
「噢,你是說那個呀。」三日月邊說邊端起茶杯,目光依然看著遠方:「白天的事就是我太粗心了吧。一不注意靠得太近,把山姥切你嚇了一大跳呢,果然年紀大了反應也慢了。你能別和我這老爺爺計較嗎?」
對方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山姥切國廣有些驚慌,他甚至沒想過要認真起來責怪三日月,甚至該說他更在自己為什麼輕易被人靠到身後。山姥切國廣看著對方的側臉,不明白為什麼那人要搶在自己前面說出這種像是認錯一樣的言論,「為什麼……要這麼說……?」
「嗯……為什麼呀……」三日月喝了口茶,低頭轉了轉茶杯:「要是山姥切你的話,肯定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吧。所以就只好由我這個老頭子來開口了。」
正確無誤。
山姥切國廣被準確猜到心中想法,雖說不是第一次,但卻是最為彆扭的一次。
「……所以,我能接近你了嗎?」
「能不能什麼的……你根本從來沒問過吧。」
聞言,三日月笑了笑:「哎呀呀,好像真是這樣呢。」
他將兩人之間的茶具放到另外一側,接著便毫不客氣地湊到山姥切國廣身旁。後者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應該稍微退遠一點,就見三日月毫無前兆地輕吻了他的唇,受到驚嚇的山姥切國廣下意識要張口吸氣,三日月卻將這當作某種邀請,恣意地在對方口腔中盡情肆虐。
「嗚……」
山姥切國廣本是想要抵抗的,可不知怎地卻漸漸開始配合起三日月的動作,原本推拒著的雙手改為輕攬對方後頸,感受著對方在自己口中打轉的舌的同時也正渴望著更多的碰觸。
這方面的事情山姥切國廣還是顯得比較青澀一些。三日月試探性地從對方後背將手探入衣內,可卻不見山姥切國廣有任何掙扎或移動,甚至該說他根本不曉得這代表什麼意思。
這就讓三日月很頭痛了。盡管他也不打算在這種隨時可能被人撞見的地方真的把山姥切國廣給怎麼樣就是。
──好吧。年輕人終究還是年輕人。
良久之後,三日月這才緩緩退開,山姥切國廣微微喘氣的模樣著實相當吸引人。他觀察著眼前人是否有應有的最基本生理反應,但似乎除了臉紅喘氣之外什麼也沒有。
三日月宗近,首度感受到自己陷入了苦戰。
我就是故意不開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