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就連六道骸自己都不大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知道有人把自己從水牢中救出來,然後就這麼隨意丟在黑曜樂園裡頭,等他清醒過來慢慢活動筋骨,越想卻又越覺得不對。
在這個就連澤田家光都對他無可奈何的時代,六道骸很清楚不可能有誰能夠把他從水牢裡面帶出來,除非是比他更加厲害的幻術師以某種手段騙過復仇者,或許還能有點成功的機會也說不定。然而在這時代的話,六道骸可以很肯定地說,他從未見過實力比自己更上一層樓的幻術師。
除非──那個人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論及比自己更強悍的幻術師,六道骸的腦中馬上浮現了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本想著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卻又立刻憶起那個時代已經有了能夠跨越時間線的機器。
把自己從水牢救出來?那個人怎可能這麼好心腸。
六道骸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不論經過多少歲月自己都不可能平白無故去幫助別人,就算對象是過去的自己也一樣。他思索著各種可能,試探性地步出了黑曜樂園,沒想到才剛出了入口就隨即見到在外頭議論什麼的千種與犬。
「骸大人!」
兩人一見到他便興奮地靠上前。六道骸完全略過他們那些興奮的胡言亂語,張口就是一句:「你們有沒有見到十年後的我?」
「有!」犬大聲應到:「十年後的骸大人又高又帥!就是他把骸大人帶回來的,還說在你清醒之前絕對不能打擾你,否則你可能就不會醒來了。」
深知犬又要多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六道骸轉而將目光投向另一旁的千種:「他還說了什麼?有沒有提到他要去哪裡?」
千種抬手推了下厚重的眼鏡:「他說……他要去一趟並盛中學。說是要去找一位“故人”。」
聞言,六道骸驚覺不妙。
他即刻以幻術製造出三叉戟,命令犬與千種跟著他過去。三人急急忙忙趕到並盛中學,六道骸交代二人別讓閒人進入校區後,自己便迅速奔往校內的接待室。
──『來得可真快。』
開門瞬間映入眼簾的是接待室內的一片凌亂。
傻愣著坐在地面的雲雀恭彌緩緩扣上自己的襯衫,十年後的六道骸則倚在辦公桌邊,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明明不久前還在十年後世界的飛機上和自己對話的人,數分鐘前竟然轉而跑到這個時代胡作非為,而且那人竟還是十年後的自己。
六道骸幾乎忘了自己原本還糾結於到底愛不愛雲雀恭彌這回事。
他發瘋似的把三叉戟往對方的心臟方向穿刺,而對方也拿著三叉戟在進行防禦。六道骸透過在十年後世界習得的死氣之炎使用方式創造出強大幻術,搭配修羅道的體術硬是逼退那個十年後的自己,餘光卻見雲雀恭彌竟還傻愣著躲在桌下默默將衣服給穿上。
那個十年後的自己,究竟對這時代的雲雀恭彌做了什麼。
『可別這麼生氣……我還什麼都來不及做。』
「你也沒機會再做了。」
冷兵器劃破空氣,削到的卻只是一道幻影。六道骸很快就找出對方真身的位子,窮追不捨地將三叉戟往對方懷裡送,但卻不論如何都無法命中要害,最多就是在那人身上劃出幾道口子罷了。
一旁的雲雀恭彌已經穿好衣服。他沉默著起身,腳步明顯繞過幻覺作用產生的地面窟窿,卻又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似的要直直踏入一個岩漿坑。
與此同時,六道骸面前的十年後的自己不知為何突然出現一個非常大的破綻。
六道骸不假思索,本是朝著十年後的那人的腳步急急轉了個向。
十年後的六道骸見狀,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看清楚再走!」六道骸終於趕上雲雀恭彌的腳步,在他即將踏入火坑之前便將人攔下,然而在他面前的雲雀恭彌卻沒有絲毫反應,他甚至要懷疑對方究竟有沒有看見自己,「雲雀恭彌,回答我。」
在他面前的雲雀恭彌似是微微抬頭,目光卻毫無焦點。
原本還能嚷嚷著雲雀恭彌是自己的玩具的六道骸,此刻卻完全吐不出半句話。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雲雀恭彌恍惚著走遠,眼睜睜看著那人走出自己的視線。
無人注意的某處,有誰再度穿越了時間線回到原本的時代。
藍色身影剛要開口,一旁的某人立刻喝斥一句:「咬死你喔。」
「哦呀,知道得真快。」六道骸默默鬆了一口氣,褪下僅剩一只的手套走到旁邊將雙手徹底洗淨。他都還沒來得急解釋,一旁的人就碎念著要他乾脆把整身的皮都給洗過一輪,免得看了礙事,「クフフフ……我也是做了犧牲呢。」
雲雀恭彌鐵著臉應道:「我的記憶比你的嘴還要可信。」
他還打算繼續說些什麼,六道骸便朝他張大了嘴──他的口腔內滿是破皮的痕跡,尤其舌下的部分幾乎沒有完好的一塊。雲雀恭彌蹙起眉頭,向他亮出自己指節上突然冒出的舊傷疤,那傷疤的形狀貌似正和六道骸的齒列如出一轍。
「……クフフ。」
「你還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