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陽光普照。
炎熱的風之國從清晨開始便是持續高溫,迪達拉在這種氣溫下也沒辦法熟睡太久,太陽剛剛升起他便已經轉醒。
他簡單套上衣物梳洗一番,便來到大廳吃著旅館方面準備的早飯。可就在他開始用餐後不久,從來不曾在用餐時段出現的紅色身影卻突然出現在他對面的座位。
「蠍大叔?」
「嗯。」
對方只是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裡,手裡還拿著幾個細小零件默默組裝,彷彿昨晚的一切全都不曾發生過一樣。迪達拉一下就懵了,心說這人怎麼突然就轉性了?難不成其實蠍不是蠍而是隻青蛙?親了兩口就突然變成完美男人了?
「大叔你怎麼突然出來了?」
「出來看看而已。」
對方說得可淡然了,迪達拉卻還是覺得那兒不大對。總感覺這陣子的一切都有點超出他的預期,是不是其實自己真的是在做夢來著?
或許是察覺了迪達拉的不自在,蠍抬頭看向對方:「你不是抱怨我都不和你一塊吃飯?」
「呃、是沒錯……」蠍這麼一說,迪達拉才想起確有此事。其實那時候他也就是情緒一來隨口抱怨,完全沒料到蠍竟然會把那天的話往心裡去。
用完餐後,兩人隨即啟程。
風之國的炎熱乾燥氣候與雨林中的潮濕成強烈對比,迪達拉顯得有些不大適應。今早他在自己的腰際和大腿發現一些濕疹,雖不至於搔癢難耐,但或多或少有些不適。也只有這時候他才會嘟嚷著說蠍那樣的傀儡身體無病無痛該有多好。
滿是風沙的地方顯得格外荒涼。兩人沿途路過了一個不知已經荒廢多久的城鎮,石砌牆面與建築幾乎被堆積的風沙給埋沒大半,就連裡頭是否留有家具都無法看清。迪達拉看著那些被大自然侵蝕的人類文明,心說果然這世上沒什麼是能永遠存在的。
「蠍大叔,你總有一天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
「臭小鬼,想吵架嗎。」
迪達拉跑到一個鐘塔前面,看著這個傾倒的大型建築,上頭的鐘還保持著完好的形狀,有一半卻已經深埋在沙堆之中。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表面,盡管被沙礫給磨損得有些霧化,但終究能看出當年肯定是個相當美麗的鐘。鐘面的上頭還刻著某種神秘圖案,像是不知名的神秘宗教聚會場所會有的那樣。
迪達拉再度環視了四周,不知怎地,他突然對這個被埋沒的建築有了興趣,於是他掏了一個引爆黏土捏成小蜘蛛的形狀,讓其深入沙堆之中。
「喝!」
一個爆炸將那些埋沒著建築的沙子給濺飛。蛭子中的蠍看著又在做無聊事的那人,靠過去剛要一頓訓斥,就見這個被迪達拉炸出來的大坑裡竟是埋藏著大量屍骨。
「嗚哇,真是驚人……嗯。」迪達拉蹲在坑邊看著裡頭的死人骨頭。這裡頭並沒有其他多餘家具或是擺設,除了建築材料之外看不見任何像是住家的東西,可見這些人應該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才全都躲在這裡,沒想到所有人竟是一同死在一塊。
「你做這種多餘的事,就是為了把這些骸骨炸出來嗎?」蠍問。
「沒有。我才沒有這種興趣。」迪達拉聳了聳肩:「我是看到那個鐘,覺得好像有點意思才這麼做。只不過我也沒想到底下竟然埋了這麼多人,嗯。」
「大概是被敵國忍者入侵的時候來不及逃跑的居民吧。」蠍對於這些倒沒多少興趣,對他而言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靈都不曉得有多少,又怎麼可能在乎這小小一群人的屍骨。
迪達拉看著這些白骨,心說人類總有一天終究是要面對死亡的。盡管蠍把自己給改造成傀儡,卻留下了胸前的那麼大一個弱點,因為只要生而為人終究是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非人』。
他們兩個終有一死。身為叛忍,身為曉的一員,在這世界希望他們能早點死去的人不勝枚舉,兩人共事這麼久以來也確實經歷了不少次生死關頭。迪達拉每當憶起昨晚來自那人的吻,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暖意,可他們的身份真的適合談情嗎?要論迪達拉自己的話,對他而言越是單純的關係當然是越好,畢竟生而為人肯定會面臨一次轟轟烈烈的死亡,他可不需要感情這種只會逐漸淡化、老化的東西。
那麼他該拒絕嗎?迪達拉肯定是不想的。
兩人一起走過了這麼多事,這麼多戰鬥,還有那場幾乎可以看作是他畢生陰影的夢境,好不容易終於盼到蠍親口向他承認自己的重要性了,迪達拉怎麼可能不想好好把握?可越是到了這種重要關頭,迪達拉卻越是退縮。
他怕那場夢境成真。怕蠍真的會在某場戰鬥中先他一步死去,獨留自己一人面對這個無趣又毫無意義的世界。
爆炸藝術很美,但要是沒人懂得欣賞的話就沒有意義了。盡管兩人的藝術理念大相逕庭,同為藝術家的他們卻都能瞭解彼此追求藝術的堅持,他們既不相同,卻也在某些部分互相契合。或許一直以來迪達拉在面對蠍時都會有的複雜情緒,就是來自於這種似是似非的情感也說不定。
蠍對他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不論是作為藝術夥伴還是戰鬥夥伴而言,蠍對他來說都有絕對的重要性,即便兩人總是吵吵鬧鬧也無法否定這件事。可這真的是最適合發展成情人的情況嗎?兩個隨時可能送命的人,真的能夠談感情嗎?
「小鬼,發什麼呆。」蛭子的低沉嗓音著實嚇了迪達拉一跳。
他故作鎮定的咳了兩聲,並沒有對蠍坦白自己的複雜心緒。蠍注意到了對方的反常,卻也沒有多加過問,只是提醒對方他們該上路了、不能在這種地方浪費太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