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蘭基諾的拍賣會,集結各大名門權貴追求更高層次的『時尚』。

 

入口處的審核相當迅速,工作人員面帶討好的笑容看著來賓向他展示的家徽,各大城市王族的家徽他早已爛熟於胸,會來到這裡的人們只會是高官顯貴,非王族人士只需要向他展示自己為了這場拍賣會所帶來的金額,工作人員也能微笑著輕易放行。他們並不擔心發生搶劫意外,沒有人會冒著被狄蘭基諾通緝的危險在拍賣會上搗亂,畢竟這兒有的是缺錢的殺手。

 

「這位是……?」

 

工作人員疑惑的聲音讓耶弗特愣了一下。斗篷罩住他的全身,唯一顯露在工作人員眼中的只有大大的皮箱。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最前頭的海恩立刻高調地冷哼:「狄蘭基諾的拍賣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入流?門口的人連我都認不得了?」

 

「您是……?」工作人員還未反應過來,肥胖的男人已經趕來打圓場:「這不是我們的海恩小姐嗎?您果然前來參加了呢,而且還變得更美麗了!」語罷,男人狠狠推走方才未認出海恩的工作人員,讓他到另外一頭繼續審核其他來賓。

 

海恩沒有看向那位被推走的人。她一手插腰,長裙的高衩直直開至腰部,美好腿部曲線毫不保留地映入眾人眼底:「讓這麼下賤的人拖延我時間,你難道以為站在這兒乾笑就能賠得起了嗎?」輕挑起好看的眉頭,展現出的不是一般貴族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而是世間一切全都只能被踐踏於腳下的傲氣。

 

肥胖男人擦擦冷汗,人中的小鬍子布滿水氣:「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不如,我這就給您安排個視野絕佳的高級座位,另外再給您奉上加卡沙大陸那兒釀出的頂級美酒,不曉得您覺得如何?」

 

「哼。」海恩撇頭不理,肥胖男人立刻嚷嚷著叫人給她帶路。札克跟在海恩後頭進入拍賣會,最後方的耶弗特幾乎被高大的札克擋住身影,他能感受到肥胖男人打量自己的目光。畢竟海恩行事高調,普羅大眾對他的印象也只有他跟札克兩人,正是因為如此海恩才會刻意讓他負責搬運財物,這才能顯得他只是個來搬東西的小角色。

 

拍賣會在地下室進行,內部寬敞但天花板並不高,一排排的椅子上放有喊價用的小牌子。海恩被安排在最前頭的中間座位,依照拍賣會規定,負責搬運財物的僕人只能站在座位最兩側的牆邊等待。札克算是特例,他和海恩一起坐在最前頭。耶弗特依著兩人的座位挑了最靠近前頭的牆邊站著,而這裡剛好就是通往後台的門口旁邊。

 

耶弗特不敢明目張膽的偷看後台內部,海恩的計畫是等到海爾貝倫被推上台競標,又被推進後台準備進行交易的時候,視情況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我也不想得罪拍賣會裡的瘋子。但要是他的價格被喊得超出預算,到時候你愛怎麼來就怎麼來吧,我不會阻止你的。』臨行前,海恩是這麼說的。他膽敢這麼說也就代表他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當然,這並不包括耶弗特的部分。

 

「你也混進來了啊。」

「……嗯。」

 

不必抬頭也能知道,這粗曠的嗓音是莫基。

 

「我找了幫手,要是真的得幹一場的話他們多少也能是點助力。」耶弗特刻意迴避了海恩會幫忙競標的部分。說到底他並不相信莫基,要是這男人知道自己有本錢競標的話,或許會衝動起來脅迫自己連他的妹妹也一起喊了。

 

莫基當然不知道耶弗特的這份心思。他只是嚴肅地看著台上準備開始進行拍賣會的主持人,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懇求尼基特的注視……」

 

﹝懇求尼基特的注視:尼基特為基特大陸的主要信仰。全句為希望尼基特能協助、祝福自己一切順利的意思。﹞

 

很快地,來賓全數就坐,拍賣會主持人簡短自我介紹並熱情地開始拍賣流程。耶弗特看著骨董、屍體、遺物、寶石、遠古武器等物品一一被競標,在這裡人命遠不足這些寶貝有價值,坦白說他並不認為莫基的妹妹會出現在舞台上被人競拍。但如果他的妹妹有著絕世美貌,說不定真會被當成販售的商品之一。

 

莫基幾乎要激動起來,拍賣流程已經過去一大半,他卻還沒見到自己的妹妹。他心急地抓緊手上的拍賣會目錄,明明上頭大大地寫著胞妹的名字,為什麼卻一直沒見到她出現?

 

「接下來為各位介紹──來自寒邦城的巴卡斯文物室,失竊的珍貴至寶!」

 

耶弗特不發一語地看著那些喊價的王族,他們的眼底全是對金錢和地位的追求,卻對身邊的奴僕們暴力相向,彷彿他們是那麼一文不值。莫基死瞪著拍賣會目錄,叨念著在這之後的拍賣品總該是自己的妹妹,因為在這之後除了『神蹟』之外已經沒有其他拍賣品了。

 

「別太心急了,大不了等等直接殺進後台。」耶弗特拍拍莫基肩頭,盡管他知道這些話語對他起不了多少安撫作用。

 

這項物品的拍賣在一個男子的高價喊價之後迅速結束。主持人對後台打了個暗示的手勢,接著誇張地抬起手來:「接下來──!狄蘭基諾拍賣會的最後一項拍賣物品,來自伊魯迪大陸的神蹟!貨真價實的天神轉世!」

 

數個高大的工作人員神秘兮兮地將一個被白布蓋住的方形抬上舞台,主持人念念叨叨地又說了一堆誇張的介紹詞,最後他將手抓住白布,高聲大喊:「為各位隆重介紹!拉迪薩斯天主欽點的神子!伊迪薩斯!」

 

白布一掀,顯現而出的是足以裝下兩名壯漢的巨大鐵籠,鐵籠裡正躺著傷痕累累的海爾貝倫。他身上的衣物全是血跡,有些甚至還未乾涸,還算俊秀的臉龐上此刻也變得布滿瘀血。

 

「卑劣的傢伙……」耶弗特緊咬著牙根,掌心幾乎要被深陷的指甲握出血來。

 

「不對……這是最後了,那麼我妹妹呢!」莫基轉頭就要衝進後台,理所當然地被阻擋在外頭。他抓狂地亮出巨斧叫人讓開,就在他即將劈砍之際,一道人影以迅雷之速閃身而過,鮮紅濺出,莫基的膝蓋竟是直直被人砍做兩截。

 

王族們無不驚呼,明明對台上的海爾貝倫毫無反應,此刻他們卻是遮著眼、摀著嘴抱怨這場面太過血腥,要求主辦趕緊把人清理出去。莫基並未放棄,他才剛要砍向來人,卻也只能落得被主辦方安排的弓箭手射穿的命運。

 

「妹妹……我的、妹妹……」

 

耶弗特不是沒看見莫基朝自己伸出的手。那該是多麼無助,那該是一個兄長求助的目光,但他不能被認定為莫基的同黨,否則跟海恩共謀就沒意義了。耶弗特將兜帽拉得更低,假裝自己瞎了聾了,即便傭兵們從眼前把莫基與他斷掉的腿拖行出去也只得裝作沒發現。

 

「札克,行了。」

 

刀已入鞘,札克奉命回到海恩身邊,方才正是他動手解決了衝動的莫基。耶弗特嚥了口唾沫,假設今天他的選擇是跟莫基一起衝進後台,而海恩今日也確實打算來到拍賣會,那麼剛才被札克解決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那麼,拍賣會繼續進行。」主持人沒有過多致歉,僅是繼續介紹道:「信奉拉迪薩斯天主的信徒們都會知道,每隔萬日亞﹝註:相當於萬年﹞會在一戶最虔誠的家庭中誕生一名嬰孩,這名嬰孩天生帶有強烈的靈感能力,可以作為聯繫天神的媒介。這名嬰孩通常被稱為伊迪薩斯。那麼,該怎麼確定他就是那位萬中選一的伊迪薩斯呢?」

 

主持人邊說,一邊舉起由工作人員遞來的長茅:「傳說伊迪薩斯在不該命絕卻面臨死亡的時候,拉迪薩斯天主會短暫的出借神力,讓伊迪薩斯能順利的活下去──」語罷,主持人將長茅大力刺向海爾貝倫腹部。

 

昏厥的海爾貝倫猛地甦醒過來,瞳孔轉為駭人的全白,傷痕累累的手臂猛地揮舞,瞬間打斷堅固的長茅,吼叫聲宛若猛獸。他抓著鐵牢放聲怒吼,額頭不斷撞擊鐵欄,整個人在不大的牢籠中打滾、撞擊、掙扎著。

 

隨著海爾貝倫的失常,耶弗特就像被人勒頸一般難受,頸上的烙印再度變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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